:以这纯白,一次又一次地为你的死亡裹尸
以这纯白,一次又一次地为你的新生裹缚
顺延尼罗河漂泊而来的蒲草箱中,一名婴孩自死亡的潮湿中被一双手自纯白的襁褓中怀抱而起,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而现在,我要向你讲述另一个故事,同样具有死亡的潮湿,同样拥有一位不幸的男孩,同样是颜色纯白的布匹,还有同样的一双手,要一次又一次地反复重现将男孩河流间托举起的行为。
你或许会有诸多困惑,不过,不必急于向我提出询问,因为只要你付出少许的耐心,你心中一切问题的答案都会被我娓娓道来。那么,请随我踏上这条逆流向后的河流。你需小心不要被河水的湍急吞没过你的双脚,要时刻注意那在河岸两侧,潜藏在芦苇丛里的眼睛,所有的迷失者在迷失前都自认为自己可以直面时间的恢宏流泻,但所有自视过高之人无一例外,都葬身在这永不停歇的流水之间。
啊,也许我不应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辞藻,那么,让我们重新回到最初的话题,关于:一位孩童是如何被一双手,自纯白的布匹间托举出死亡的潮湿。
让我们淌过四十年的岁月,在1980年中的某一日停下步伐你就会瞧见祂。人类命运的创造者,所有夜行人的庇护者,冠有旅行者、引路者、治愈者以及守护者等诸多名号,享有赫利奥波利斯诸神中最伟大神明尊称的月亮。祂驻足在这条永远流动,且湍急无比的时间之河的河岸边,在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永恒低岸上,正在注视着河水中漂流而过的无数生与死。尽管掌握人间冥界的地府之国有多位不同的主人,但不同去处的死亡都化作那些飞溅的水花,盈满于这条宽广的河流之中。
月亮存在于时间之外,以永恒不朽的姿态凝望长河中,属于人类的无数生与死。如果我只是要向你讲述这样一个枯燥乏味的故事,那么我们大可不必追根溯源地踏入这危险的河流中。正是因为这1980年,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没有任何不同的一年里的,同样没有任何不同的某一日里,一名身披白布,被承载在浸满沙漠干燥气息的蒲草箱里的婴孩顺着这时间的流水漂泊而下,在数以万计的死亡间如此特殊,以至于让驻足河岸的月亮一眼瞧见了那尚未被死的潮湿浸透,却在水浪间起起伏伏的蒲草箱。
作为神明,祂本该忽视蒲草箱的漂流,就像祂漠然过如此多凡人的生死。可祂并非是冷漠无情的神明,祂的职责,祂的神性,祂这生来即作为地球的伴星,并爱着人类的月亮,无法忽视任何一位在月夜下的,人类灵魂的呼救。所以当祂听见那蒲草箱中传来的,属于婴孩的啼哭时,祂便放下了祂的权杖,没有挽起祂的神袍,任由其下身被时间之河的流水浸湿,也要行至那蒲草箱顺流而下的前方,将本该被死之河的河水淹没的蒲草箱里的婴孩,用祂瘦骨嶙峋的双手从干燥的沙漠间,被纯白布匹的阴影笼罩中托举而起。
于是正如瑟姆特希斯在芦苇丛生的河水中,将裹在纯白色襁褓中的婴孩怀抱起般,凡是被时光铭记的故事,都是命运齿轮咬合的开始。月亮从死的河流中将染着沙漠干燥气息的孩子,从纯白布匹的阴影中托举而起,便是我要向你,向你们诉说的开端:在死亡将至的阴霾前,埃及的神明,赐予希伯来人之子以新生。历史素来喜爱着重样的戏码,且按照世俗的樊笼所立下的种种不可言明的规定,给予孩童生命者,必给予其养育之责。所以,被神明救起的孩子,必然与救起他的神明在命运中捆绑得更深。
在这冰冷又湍急的河水间矗立的你,既然已见证了凡人与神明命运纠葛的开端,那么我想你一定在心中升起一个疑问:那被命运放入干燥的蒲草箱中的,注定要在埃及的沙漠间,成为那使黄沙在大海间开辟出一条无泪可流之伤的婴孩究竟是谁?
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叫马克·斯佩克特,一位拉比之子。但我同样要提醒你,他之所以得救不仅仅是因为他十分幸运,如果你知道这位犹太人的拉比之子,不似他人类的生父那样崇尚和平,而是宣扬暴力,如果你能够知晓,他在马克·斯佩克特这个名字之外,还拥有不同的身份,甚至不同的思想。你就不会把他视为与那位被瑟姆特希斯收养的,注定要带领犹太人走出沙尘呼啸沙漠的牧羊者摩西。马克·斯佩克特的死亡并不具有宏大的叙述,他像懵懂无知的凡人一样在其濒死前的生活中,一直在追逐着他的灵魂究竟该归属于何处。
而他的灵魂归属地不在芝加哥州的伊利诺斯,也不是南下战争里战火纷飞的战场。这位被放入蒲草箱的幸运儿,不是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而是浸满了血液地,在他作为凡人而生后使世界产生了他如初生儿一样,自诞下就遍布血腥气的错觉,才让他求索自己生命归处的旅途,从双足行走的成人,重回了四肢匍匐在地的孩童。他被命运放入盛满干燥沙土的蒲草箱中,被月神素白的长袍裹尸,犹如被襁褓包裹的婴儿。这阴差阳错的二次诞生,让被世界与神明误以为是婴孩的马克·斯佩克特由神明亲自用双手从死亡中托举而起。
你会想,这是命运给凡人与神明开下的玩笑。但所有的偶然,皆是必然的堆叠,所以让我们任由时间的河水将我们推涌,自1980年某一日的月夜里向后看去,你就会知道被月亮重新赋予生命的犹太人,虽然未能成为值得被永世铭记的贤人,与智者,可他至少履行了他的身份————受埃及之神所收养的养子,履行月亮赐予他的使命。他在犹太人的教诲里没有寻到的归处,反被他祖先离去的沙漠之上,那轮永恒的圆月填补了空缺。然而,就像我们早已于开始之刻,在我指引你追随我的步伐,漫步于这条时间长河之前说过的那样。一位裹在纯白襁褓中的男孩,漂泊于死的潮湿中,被一双手怀抱而起,是反复被重现的行为。
所以,我们随时间之河顺流而下,在1989年的7月1日,矮牵牛开满纽约市的夏季中,我们再次看见了这一举动的发生。只是,不再浸没于血水间的马克·斯佩克特,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被世界与神明误以为是初诞的婴孩。他作为月神的使徒已经于这个纷扰不断,混乱不堪的世间行走了十几年的岁月。他虽然无法成为贤人与智者,但他仍旧可以成为一位英雄,在上帝无法满足填补他灵魂的空缺,也不会伸手将他自河水中打捞而起的世间,以月光骑士的名义践行月神的意志。可在旁观者眼中,被月亮眷顾的马克·斯佩克特无从得知他浑噩不堪的一生,有任何值得被拯救的必要。他几乎是怀着愧疚、赎罪一样的心态以惩恶扬善的行动,,去回报给予他生命,对他来说神秘又遥远的神明。
这让他被斯嘉丽的锋利的弩箭射中后肩,自高架桥上坠落至东河河底,再一次沉入死亡的湍急之河时,他的心中纵使有求生的欲望,可更多地是对自己能否存活,或者是是否有资格继续活下去的质疑。他从月神雕塑像上取下的白色披风,作为他新生的襁褓,他第二次死亡的裹尸布,包裹着他,让他在河水的流逝中与无数的灵魂明显地区分开来。他并不知晓,在他的肉体被死亡的冥河一遍一遍冲刷时,这苍白的裹尸布也是指引他的神明,给予他生命的月亮再次践行在历史上必然要被反复重演数次的托举之行的信号。他当然无法得知,只有我们这些驻足在命运之外的旁观者,才能清晰无比地看见那身着神袍的月亮再次走入死的河水间。
我们已经看过了祂第一次的托举,现在我们又见证祂第二次的怀抱。
将被常人拥挤的社会所抛弃的漂泊者视如己出的月亮,再次不顾死亡的汹涌,祂走入河水中并允许河水没入祂的全身。不朽的神明犹如巨石一样沉入河床之上,比下坠的马克·斯佩克特更早地来到了河水之底。祂张开双臂,将沉入河底的孩子牢牢接住于臂弯间,在他噙满困惑与不解的眼眸中,怀抱着他从河水中重新浮回冥河的河面。像你这样的旁观者,恐怕此时会和被月亮怀抱在怀中的马克·斯佩克特一样,无法理解这凡人的生命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要让一位神明再次地从湍流中托举。
急于寻求答案之人啊,我恳求你随我,随这河水继续向后漂泊。当你困惑于凡人的生命,如何能被神明眷顾之时,请你低头去看一看这河水中,纷飞的浪花中闪烁出的画面。在马克·斯佩克特第一次死亡之后,他作为月光骑士所行的种种善事,他拯救了多少无辜的夜行人,于神明无法触及的人间里,用他的双拳了捍卫了多少次夜晚的宁静。在他尚未被赋予使命之前,他是迷失在人间的孩童,面对不知归处的世界,充满了暴力的冲动与渴望,他信仰的上帝未能给予他灵魂以救赎,可他祖先背离的神明,则接纳了他的灵魂。如今,他又一次披上白布,却没有了蒲草箱助他隔阂开死的潮湿,只有这神明的披风为他裹尸,让他在东河的河底中孤独地死去。如果说,月亮将尚处襁褓中的他第一次抱起,是践行瑟姆特希斯留给埃及人与希伯来人的命运,那么这一次,月亮怀抱着他远离死亡的潮湿,则是他的有意为之。
如果你同那位永远在夜晚,对夜行人永不转移视线的月亮一样,在他第二次的死亡之前一直注视着他的改变,你也不会容许他的死亡。更何况,你似乎对这位慈悲的月神一无所知,那么在我们向着下一个夜晚漂流去的路上,我可以同你诉说着赫利奥波利斯众神中最爱人的月神,祂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神祇。
在凡人为其杜撰的传说中,祂时而是温柔的长者,仁爱的母亲,对世人所受的苦难怀以永不能疏解的忧伤。祂时而是残忍的食心者,是在夜晚盘旋的食腐鸟,站在尸体遍布的荒野上凝视着每一位犯下过错的罪恶者。祂时而是公正无私,有仇必报的复仇之神,是高举正义的利剑,为所有无辜者的不公发誓谋求公理的正义之神。祂有太多的面貌,但祂从未真正离开过人间,这也是为何祂一直在时间之河的河岸上驻足,而不是像其他诸神一样,过早地乘上太阳船遨游于星海间,在寰宇中续写下一个又一个伟大的诗篇。
祂对人类有恒久不变的执着,对夜晚有持之以恒的守望,所以祂总会自人间选出执行祂意志的使徒。名叫马克·斯佩克特的人类虽是祂自蒲草箱中怀抱出的孩子,也因为祂的选择,成为了祂在人间的化身。而月亮与死亡有约,又或者说只有这一神执着于凡人的生死,胜过诸界的法则,所以直到那裹尸的灵魂真正被死的潮湿浸透到再无法被其双臂托举起前,祂会一次又一次地淌入冥河中,将祂的使徒重新怀抱。
这不仅是月亮对于凡人的执着,更是祂对人类命运永不改变的誓言与承诺。
那么,你应当能够明白,为何马克·斯佩克特这位重归白色襁褓前,早已被暴力铺满灵魂底色的凡人,会被神明如此眷顾。恰好,我们也来到了1994年,这悲剧再度发生的一年。自马克·斯佩克特成为英雄之后,受伤就成为了他不得不习惯的家常便饭。他已经从月神给予他的生命中,获得了他的希望,但希望并不能诠释英雄的本色,希望也不足以让一位英雄真正成为英雄。凡是走在对抗邪恶之路上的人,总要流血,而流血也意味着总有一日,他会迎来自我的牺牲。这牺牲的意志,既是马克·斯佩克特生命的墓志铭,也是使他真正成为英雄必然的结局。为了守护纽约,这座永远在风雨中飘摇的城市,无数的英雄为其流血,最后死去,马克·斯佩克特自然无法从英雄主义的陌路中幸免于难。
所以当他与计算机病毒在他辛苦经营起的总部中同归于尽时,巨大的爆炸声揭示了英雄的落幕。破碎的大楼跌倒在大地上,传出轰鸣的声响,马克·斯佩克特第三次地被他身披的白布裹尸。但这次的受伤太重,裹住他身躯的白色布匹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撕碎成片。只有他手中紧握的,一小片白布没有被冥河的河水冲走。月亮要在数千万人的死亡中,寻找到那一小片苍白的布匹碎片,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在这四年的追寻里,你看见了祂的焦急,但你也注意到了月亮的改变。作为旁观者,你不能出声,你只能默默祈祷月亮能够在冥河湍急的河水中,发现那闪烁着光辉的灵魂。可是这灵魂激荡的冥河中,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逝去,无数的浪花掀起,它们已不再满足于是打湿祂的长袍底部。这冥河的浪花,还要浸透月亮的头颅,尽管神明是不朽的,可死亡仍然会无限削弱神明的神躯。你亲眼目睹了祂的头颅是如何被溅起的浪花腐蚀,每一滴来自死之河的水滴,都在祂的头颅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而这受伤,其名为遗忘。你想要出声,想要在这四年间制止祂继续淌入这不断使祂被遗忘的河水,只为寻找一位作为英雄而死的灵魂。
可你的阻止是徒劳的,你无法阻止早已发生的事实,也无法改变早已写好的故事。于是你倾听我的话语,知晓了祂在这苦苦寻找马克·斯佩克特灵魂的四年,从那被雕刻好的,与人类无异的面貌,被遗忘腐蚀成如今枯瘦如柴的身躯,就连头颅,也最终被遗忘撕下了所有的皮肉,只留下人们记忆中对于赫利奥波利斯月神最初的认知底色————拥有鸟型头颅,瘦削无比的神明。
祂成为了你最熟悉的样子,也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遗忘的浪涛终究留给祂的是难以愈合的创伤,世人遗忘了祂最初有过的慈悲,只记得祂的多变,还有为对抗时间而滋生的疯狂。
不过,幸好这并非是故事的结局。无需我来向你诉说,你就已经知晓,四年后的结局即使月亮将马克·斯佩克特伤痕累累的灵魂从冥河中托举而起。那始终被他攥紧在手中的白色碎片,已经不再能成为使马克·斯佩克特重生于世时裹缚的襁褓之布,于是月亮褪去了祂松垮的神袍,将祂作为慈悲的月神、为世人以守护广为人知的身姿完全交付给了祂从河水中怀抱起的孩子。祂用这再也不会被撕碎,被破坏的白色布袍包裹住马克冰冷的身躯。然后祂托举起他,用这早已面目全非的身姿,将他交换给整个人间。
马克·斯佩克特死而复生,而最初的月亮则被遗忘杀死。
接下来的故事,我想你已经颇为熟悉。毕竟你就是从未来走来,只是同我一起再度重回到了你应在的位置。获得了新生的马克·斯佩克特被旧神赐予了一切,于是徒留一位被遗忘剥夺了所有的疯神高悬夜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祂后来的疯狂,因为祂在你第三次死而复生之后,再也不沉默地相伴在你的身侧。祂开始同你言语,就像是恐惧着你也将祂遗忘一样地不断同你交谈。月亮给予过你生命,希望,又将祂终身的使命交付于你,于是一无所有,只剩疯狂还有执念的月亮便代替了命运赐予你的无数磨难,成为你的苦难本身。
可你终究是忘记了祂,因为新生的孩童对过去留有残缺不全的记忆。你当然记得你是如何加入西海岸复仇者的,你当然知道你与玛琳有过怎样长久的情谊,你知晓你过去的所有死亡,可以清晰地说出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伤痕都来自何处。可你唯独无法记起月亮最初的模样,你唯独无法记清在月亮成为使你不断受难的疯狂之神前,祂对你拥有怎样的慈悲与包容。一个人如何能记得他受过的恩惠?一个人如何把他的喜悦与苦难放在天平上去称重,衡量?比起我们曾受过的关爱,我们对曾有过的苦难铭记更深,所以,你遗忘了祂,这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你已经重走了你的过往,淌过那使你的灵魂数次潮湿的河水,见过了你的诞生你的来处之后,你还要继续选择将祂遗忘吗?
马克·斯佩克特。身披白布之人,紧握着神明赐予你新生襁褓者,这是你第四次踏入此地。但你因神明用其神袍,为你裹尸之后,你的灵魂便不再能轻易地沉入这冰冷的河水中。
你现在站在湍急的河流中,这种感觉对你来说并不算陌生。你看,本该将你从冥河中托举起的月亮,也因为你的原因被囚禁于闪闪发光的阿斯加德牢狱中,不再驻足于低矮的河岸边。尽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祂的受囚是祂的罪有应得。可你第四次地来到此处,并非以孩童之身,不以溺水的亡者,更不是以伤痕累累的残破之躯,而是以完整的姿态,以你的神明赋予你的生命、希望、以及使命铸的完人之姿,裹着这身白布站在死的河流中,无惧死亡的潮湿。你的每一次死亡,都让你的神明赠予你更多,你的每次都来,都让你的神明从祂自身剥下更多,来助你完整。
所以,告诉我,事到如今,你仍然还要继续将祂遗忘吗?
看看你手中紧握的白色布匹,这被你的血液浸染的裹尸布,也是你数次重生时的襁褓。瑟姆特希斯在尼罗河中将摩西怀抱而起,赫利奥波利斯的月神自冥河中将你托举而出。前者的故事已在人世间被广泛传播,成为人们共同的集体记忆。可是你和你的月亮,你们留给人间的记忆是什么?是你伤痕累累的身躯,被你的月亮以奴隶之名一次又一次地死而复生。你曾经发誓要为其奉献一生,不会令其失望,并衷心感谢给予你生命与希望的神明,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经变成了使你饱受磨难的疯狂神祇,一轮多变的、残忍无情的月亮。尽管,这是祂为使你不断存活于世所付出的代价,可你还要像世人一样只记得祂的此刻,而继续忘却祂的过往吗?
当然,我并不急于等到你的回答。因为无论你的答案如何,我都会在此再次践行要被反复重现于此的故事。
在这缄默了无数生命的呐喊,使所有的逝者永远沉入杜阿特的河流中,我遵循月亮的旨意向你走来,跨越四十年的岁月重现埃及人注定要在河水中将希伯来人的孩子怀抱而起的命运。因为你在生前,虽独自于山峰大厦的顶端,按下炸弹的按钮。让你这位当之无愧的英雄,重走英雄轰轰烈烈死亡的老路,可你在死时仍然身穿那身白袍,被血色浸湿的长袍是旧神为你亲手裹住的布匹,它在你死时最终也为你裹尸。所以你的身躯得以完整地来到冥河上,我也能轻而易举地在数以万计的灵魂中找到那唯一站立在河水中的独特之人。
你的战袍即是使你漂泊在冥河的蒲草箱,你此刻手握的白色披风即是能使你重回人世的襁褓,你已遗忘了太多,可是我,可是遗留在冥河中,被遗忘吞没的月亮仍然记得你。
不必担心你的死亡,因为只要你仍然身披月亮的神袍,我就能在所有的遗忘之外,将你从冥河中托举而起。马克·斯佩克特,由史蒂芬·格兰特、杰克·洛克利三位一体的思想构成的灵魂。我想现在的你已经明白我的身份,我向你诉说的一切也已经回答了你心中的所有疑问。是时候,给予这个不断以同样的开端,却总是续写下不同结局的故事,以崭新的开始。
你自月神被囚禁后避无可避的死亡中再度淌入冥河之间,却不是以一无所有的弃子之身,作为被灾厄抛弃于尼罗河上的孩童,被生活于沙漠之上的埃及人怀抱出死的潮湿。你已经自那双手的怀抱中,在死亡里获得了生命、希望、以及你要毕生去奉献的使命,而现在我将给予你,那被世人遗忘的月亮最后能给予的事物————爱。
这一次,我将用爱重新填补这苍白,用它将你重新裹缚,使你第四次地重生。我知道,当你离开这死的潮湿时,你会再次将我遗忘。但无论你,或是世人是否能将我记起,我仅希望你能知晓:
在岁月的忘海与死亡间,只要你仍裹身襁褓地漂泊。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走入这死的河水中,将你怀抱而起,作为你的父亲,给予你生命、希望、使命、以及永恒不变的爱。
这就是月亮为你讲述的,另一个不被人所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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